獅頭花
可憐龜紋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前些日子看了一系列霍布斯邦的書,從中再次體認到「歷史」這個怪獸的凶猛。
「歷史」也不全然凶惡,是人類以無度的慾望所豢養,造就了「歷史」各式各樣的形貌。「歷史」更為現代人頻繁所用,人類拿它來服務政黨、民族、國家...扭曲了「歷史」原貌!人類拿它來服務政黨、民族、國家...掩蓋了「歷史」真相!
在自己的求學階段,有的是中華民族的歷史、西洋史,台灣的歷史僅是略略的帶過,雖然我生於斯長於斯,我也從沒有感到奇怪與質疑。好像台灣的歷史是從國民政府遷台後才開始的,什麼荷西時期、明鄭時期、清治時期、日據時期......好似傳說!
年紀增長也接觸多了台灣這個多元族群與文化所融合的社會,然台灣歷史的真相為何?至今仍是龐雜且無紋理——是如此反問生於斯長於斯的我——實在汗顏。
歷史已過往,現今的吾輩何須惹塵埃?...只是我們仍懸命於歷史、一直存在於歷史中,不知過往的道路,你我將何去何從!在你我的歷史中是再重啟篳路藍縷,還是流離顛沛呢!只有記起歷史的教訓、了解歷史的真相,在我們的現今社會中方能更和諧、更融合、更珍惜!或許!
本書作者陳耀昌的創作,我曾拜讀過《福爾摩沙三族記》,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之後陸陸續續閱讀過與台灣歷史相關的書籍:《流轉家族》、《台灣史上第一大博覽會》、《流轉的符號女性-戰前台灣女性圖像藝術》、《花蓮港口遺址考古試掘暨口述歷史調查研究》、《迷霧之旅》、《原住民藝術與博物館展示》....,期待有更多相關台灣歷史的創作!
閱到本書的前言時,知悉作者原構想創作「台灣花系列三部曲」——《傀儡花》(已出版)、《牡丹花》、《胡鐵花》,...因作者的一趟旅程,....查到屏鵝公路旁至少有三個清朝官兵的墓塚,....開啟了他對「淮軍在台灣」這個議題的興趣,而換下了《牡丹花》,有了《獅頭花》替代。
《獅頭花》:
作者希望透過本小說,能還原1875年的大龜文和淮軍戰爭的原貌...
這本《獅頭花》的時代背景是1875年,也就是清廷「開山撫番」的第一年,地緣背景在今日屏東縣的獅子鄉與枋山鄉。更有意思的是,故事的重心在枋山鄉的楓港,那正是蔡英文總統父系漢人祖先的故鄉,而故事的另一邊大龜文原住民的獅子鄉,則是蔡英文總統母系原住民血緣的來源......
大龜文的心臟地區在枋山溪(大龜文溪)流域及阿塱衛溪流域,也就是北至率芒溪與草山溪,南至楓港溪中間的範圍十八社,是概稱,今之枋山鄉則為當時的漢人移民的地區。
清光緒元年正月初八,駐兵楓港的游擊王開俊率軍征伐內獅頭社,先焚社殺婦孺,卻在回程時,在七里溪上游山中遭內、外獅頭社伏擊,死傷慘重,震驚清廷。遂引發後來大龜文與淮軍的大戰(三個多月)。
故事裡大龜文頭目之妹(璦玎),下嫁清兵,並生活在楓港與漢人相處,後來大家都很敬重她,就給了她『獅頭花』的稱呼——以圓了作者《獅頭花》的命名。
在閱讀本書時,不時掀起我的過往記憶、閱讀記憶,就在這些記憶裡遙望那百年的台灣:
■在我閱讀完《流轉的符號女性-戰前台灣女性圖像藝術》這本書時,也在部落格記下一些資料。有位網友留言:
版主您好:
本人在新北市樹林區從事地方文史研究,
近日在樹林區一處墓園看到黃新樓名字,
上網搜尋,找到這網站,
才知道黃早早、黃新樓兩位畫家的故事。
謝謝!
http://blog.xuite.net/miccjp/bottle/341244735
(陳耀昌也是從墓塚觸發,已過往的先輩仍在逝去後留下痕跡....)
■在《金山》這本書裡,有著移民的篳路藍縷、心路歷程,見證百年大時代裡的華人血淚。
http://blog.xuite.net/miccjp/bottle/expert-view/54903710?st=c&p=1&w=2532021
■「宿命」、「一個像枯枝般的人」我記憶裡被台灣歷史遺棄、遺忘的一群人:
http://blog.xuite.net/miccjp/bottle/expert-view/21044956?st=c&p=1&w=2722632
http://blog.xuite.net/miccjp/bottle/expert-view/19396014?st=c&p=1&w=2523063
就是這樣的「一併的心情」看完本書,也將本書中有的一些珍貴的資料記下,也預購那遺漏的《傀儡花》。
■推薦序 若林正文/日本稻田大學教授:......以浸染學者習性的我,沒有能力對陳教授(本書作者)的作品本身評論。因為對於作品中作為對象的時期,未曾以史料為基礎進行研究的我,無法望穿史實與文學之真實的雙向關係。....
■原住民族歷經1980年代展開的復權運動(台灣原住民運動),向主流的漢人社會要求,以自稱的「台灣原住民族」(稱個人身分時則為「原住民」)稱呼,而非以「番族」、「蕃人」、「高砂族」、「山地同胞」等歷史上優勢者單向給予的他稱,並獲得成功。此外,關於個人的姓名。2001年開始,原住民的傳統姓名,在法律上也可以成為有效的,正式的命名。
■....對原住民而言,原本甚至沒有立墓碑的習慣。......日本統治末期,室內葬逐漸匿跡,不知從何時開始樹立起的墓碑,像是標記著樸襲台灣的外來統治者所捲起的波浪痕跡。
■愚者從經驗中學習
智者從歷史中學習——奧圖‧馮‧俾斯麥——
■ …...女乃社就是1874年6月2日牡丹社事件時,日軍分三路大舉進攻牡丹社群,北路自楓港出發,越過女乃山,所攻破的部落。
■清國自康熙至同治年間,把治台範圍自限在枋寮、加祿堂以北,因此大龜文屬於「政令不及,化外之地」,1874年牡丹社事件後,清國改弦易轍,「開山撫番」成為新政策,於是1875年爆發了台灣第一場原住民對抗清國的大戰。這是大龜文命運的轉捩點,也是所有台灣高山原住民命運的轉捩點。
到了日據台,1914年的「南蕃事件」,更造成了大龜文諸多部落的大遷徙。更不堪的是,自此「大龜文」竟被矮化成「內文」。自1945年國民政府到來。過去的大龜文溪,現在枋山溪流域劃歸「屏東縣獅子鄉」;阿塱衛溪流域則成為「台東縣達仁鄉」。大龜文不但名號不見了,連地域都遭切割分屬兩個不同的縣。.....
自加祿到楓港海邊,山海交接,景觀雄偉,遠遠像是一群巨獅雄踞海邊,獅頭遙望大海,獅身與獅尾則成為那雲深不知處的大龜文地域。....
■白浪:福佬話之「歹人」發音。原住民對漳泉移民之一貫稱呼。
■大龜文是母系社會,所以結婚是男方「嫁」到女方家。
■台灣鎮總兵張其光軍門則向沈大人建議.....「軍門」:對武將之尊稱。
■.....現在朝廷對台灣很積極。沈葆楨對台灣的規劃防台三策『理諭、設防、開禁』是全面的,也是長期的政策。
■林圯埔:今日南投竹山。璞石閣:今花蓮玉里。吳光亮負責開通的這條路就是「八通關古道」。
■在這些移民者的看法,他們離鄉背井,冒著「六死三留一回頭」之生命危險橫渡黑水溝,來到「化外之地」瑯嶠建立家園....
註:歷史-清朝來台俗諺(網路搜尋)
(1)有唐山公,無唐山媽 (2)三年官,兩年滿 (3)唐山過台灣,心肝結歸丸 (4)少年若無一次憨,路邊哪有有應公 (5)做官若清廉食飯著攪鹽 (6)過番剩一半,過台灣無底看 (7)紅柿上樹頭,羅漢腳仔目屎流 (8)仙拼仙,拼死猴齊天 (9)一個某卡贏三個天公祖 (10)三日無吃,皇帝敢掠 (11)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 (12)有路無厝,死沒人哭 (13)有毛吃到鬃簑,無毛吃到秤,二腳吃到樓梯,四腳吃到桌櫃 (14)無某無猴羅漢腳 (15)六死三留一回頭 (16)五年一大反,三年一小反。
■通常渡海來台的移民,首先會希望媽祖庇佑渡海安全,所以辦媽祖,建媽祖廟。等上了岸,就希望健康長壽,不要被可怕的瘟疫擊倒。在這樣的背景下,五府千歲成了「代天巡狩 驅離瘟疫」的特殊南台灣神祇。多年前風港的第 一批移民就建立了「德隆宮」。起初是小草廟.....這裡是風港人的信仰重心,每年在此有「燒王船」的儀式,表示把瘟疫送出海外,以保境內平安。
■清朝綠營(八旗之外的漢人軍隊),軍階由高至低分別為提督、總兵、副將、參將、游擊、都司、守備、千總、把總。
■沈葆楨說:「我這一路下來,正值冬月,很快就要過年了,而瑯嶠這裡卻是溫暖如春,真是好地方。我打算把這裡稱為『恆春』。」
…..全賴欽差大人來此給個好名稱。例如這裡叫『風港』,沈大人已決定此後定名為『楓港』....『崩山』改為『枋山』,『柴城』、『社寮』也都是當初漳、泉移民所命名........沈大人也定名為『車城』、『射寮』。
■熊鷹是台灣最大型的猛禽,又名鷹鵰、郝氏角雕。大龜文人以熊鷹羽毛為最高貴、最英武的象徵。
■番割:拿貨物到番界和番人以物易物的人士。「割」是「割貨」,漳泉話批貨之意。
■1867年秋,劉明燈應美國駐廈門領事李仙得之請,出兵瑯嶠。本擬攻下瑯嶠十八社,後來雖未有交戰,劉明燈仍刻石立碑,今仍存車城福安宮。
■百步蛇是他們族人心中的聖物。大龜文人自認為是大武山下來的百步蛇的子孫。死去的百步蛇想當然是個凶兆。
■崩山(現今枋山)土生仔...「土生仔」:指平埔馬卡道
■.....草山頭目轉述說,唐定奎向大龜文人提出六個條件是:(一)遵薙髮(二)編戶口(三)交凶犯(四)禁仇殺(五)墾番地(六)設番塾。
■後來要等到光緒十二年(1886)四月,恆春知縣武頌揚才會同鎮海後軍副將張兆連,進入大龜文地區去大略清點戶口。至光緒十五年(1889)才造冊備案,算出大龜文二十二社,共四百六十六戶,男一千七百零五人,女一千二百六十二人,共二千九百六十七人。
■後來海邊移民所居成為枋山鄉,為全台灣最窄長的鄉。原為大龜文人住的獅子鄉內則迄今少有平地漢人。
■了解大龜文人以後,...以「鐘鼎山林,各有天性」這句話來形容移民與大龜文人,在洽當不過了。
■胡傳(胡適之父)望著獅頭山的山巒,想到在鳳山昭忠祠的一千一百四十九位安徽先輩,來到此地深山密林之中,或與生番交戰而死,或因瘴癘急症而亡。
內容簡介:(博客來)
在獅頭山的濛霧與溪谷之中,開始了原住民的百年傷痛……
轉型正義最初始!
原漢從衝突到和解,交織出台灣移民時代裡島嶼族群的愛恨情仇
詳實描寫部落、種族以及互動,
喚回被淡忘的大龜文故事。
「兩個世代、四種兵」是十分真實的。如拍打海岸的波濤般,襲擊台灣原住民族社會的文明,也包含這樣的「真實」。──若林正丈(日本研究台灣政治第一人)
雖然這是一本小說,但是其中牽涉到排灣族的許多典故都是非常真實的,對於半個排灣族人的我來說這不只是必讀的書,更是我要學習的精神。──胡德夫(原住民運動先驅)
陳耀昌的台灣歷史小說三部曲也讓我聯想到羅伯特‧哈理斯(Robert Harris)的《西塞羅小說三部曲》(Cicero trilogy)……透過小說的形式,讓我們有聞所未聞的新鮮感和震撼。其小說中的故事確實適合搬上舞台,畫為漫畫,拍成電影。──蘇正隆(台灣翻譯協會前理事長)
我覺得他的小說,其實是我們的中學生與大學生真正去了解台灣史的最佳入門途徑。就像他說的:「要解決原漢議題,請先了解原漢之間的歷史。」──鍾佳濱(立法委員、前屏東副縣長)
《獅頭花》不僅有著流暢的故事架構及細緻情感的描述,來支撐起故事的架構,背後列強的施虐與殖民社會的苦難,不禁讓我們思索這段悲慘的歷史,對原住民走出悲傷的歷史陰影有何關懷?對我們當今的台灣人有何啟示?對我們建構台灣的未來有何指引?──葉神保(排灣族大龜文後裔)
他們試圖提醒台灣人,他們的存在與功勳。
在上瑯嶠獅頭山的濛霧與溪谷中,原漢從衝突到和解,交織出台灣移民時代裡島嶼族群的愛恨情仇,由對抗到和諧的過程。
兩千名埋骨台灣的淮軍,與雄霸南台灣的「大龜文酋邦」之間,一場可歌可泣的原漢戰爭,以及一場影響深遠的原漢戀情。
2016年台灣文學獎金典獎《傀儡花》作者陳耀昌醫師力作,「台灣花系列」第二部。以帶濃濃台灣情之筆,重建1875年「開山撫番」時代已被淡忘的「獅頭社戰役」。更榮獲2017年「新台灣和平基金會」歷史小說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