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與幕府
《公司與幕府》——
公司:荷蘭東印度公司
幕府:日本德川幕府
在重讀梅爾維爾的《白鯨記》後，對於靠著風力拓展海權年代的歷史就吸引著我，尤其當時的船隻，誤入無風的海上及臨狂風巨浪時所付出的代價，顯現出人類與天爭的卑微、脆弱、無助與渺小。念此，一口氣選讀了兩套驚滔駭浪的書:
1.《巴達維亞號之死》《公司與幕府》
2.《朱鷺號三部曲：罌粟海、煙籠河、烽火劫》
本書與《巴達維亞號之死》合併裝訂成套，似欲呈現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十七世紀來到亞洲的航海、爭霸、殖民的歷史。另藉由發生的各個事件，以凸顯當時西方秩序與東方秩序的衝撞所產生的氛圍與影響。
本書探討荷蘭東印度公司駐日人員，如何在德川幕府啟動「鎖國」政策前後(約一六三九年)，為體制所吸納，成為幕府對外收集西洋情報的耳目，扮演日本鎖國時代感知西洋脈絡的橋樑。這獨特的地位，要到一八五三年，在著名的「黑船事件」，美國海軍提督培理率領美國艦隊前往江戶，以輪船大砲叩關，導致日本「開國」，與各國簽訂不平等條約前後，才逐漸解消。
本書敘述的年代(一七世紀)是要如實記載歐洲(拓展海上霸權者、、入侵者、利益者、殖民者)與亞洲最重要的政治單位往來的確切本質，其核心有二，一個關於互動，另一個關於適應。或可稱之一為「有限衝突的時代」、一為「夥伴合作的時代」。
本書目標，就是藉著檢視荷蘭與日本的接觸而為此一大架構做出貢獻:歷史上除了一小段時期是工業帝國主義的工具使得西方國家得已達成史無前例的擴張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亞洲居於首要地位。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更必須擺脫歐洲中心或美國中心的歷史觀，以確切理解歐洲人如何調適、在亞洲支配的政治秩序當中找到立足之地。
本書分為三個部分，分別聚焦於外交、暴力與主權三方面的衝突:
第一部分:從斯普凌克在一六○八年送往日本的第一封外交信函談起，...在島原之亂當中扮演的角色。
第二部分:檢視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私掠行動(航向日本列島的船隻)。
第三部分:探究一場主權爭議，始於荷蘭東印度公司在一六二四年於大員插旗(即濱田彌兵衛事件)。
《巴達維亞號之死》與《公司與幕府》都是歷史書，兩位作者讓一個逝去的時代重生、重現了，並在歷史中以顯微的視角看荷蘭介入亞洲世界的波折，給了讀者在過往接觸的歷史訊息中，多了另一個剪裁，拼貼出更完整的真相!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在海上呢?船過水無痕!慶幸還有文字!
伯恰斯:由於新大陸的民族所擁有的記憶工具僅限於語言，因此只能永遠被困在當下。
■一般人多聽聞鴉片戰爭的起源，可追溯至英國特使馬嘎爾尼於一七九三年晉見乾隆皇帝時，不肯行三跪九叩大禮的事件。但在此之前，荷蘭東印度公司派往中國朝貢的商務代表，早已叩頭多年，卻鮮少有人提起。
■歷史敘述上傾向詳近略遠，剪裁之下，難免發生濃厚情感蓋過了對事件脈絡解說的情形。
■發展經濟學者法蘭克之著作《白銀資本》則明確指出，一五七一年後，全球浮現完整的白銀資本流動鏈，其運轉動力的來源，源於明代中國市場的吸納能力。因此，西方現代文明創造者，歐洲城市中產階級的躍昇，是他力而非純由自力造成。而基督教文明思想的內在優越性，也受到質疑。
■如果說占領儀式在歐洲對於美洲的的擴張當中具有核心地位，那麼在亞洲具有同等地位的做法，就是派遣使節團與當地的統治者協商爭取許可權；......
■「達伽馬時代」這個概念，把從達伽馬在一四九八年底達印度開始，直到去殖民化於一九四五年展開為止，這段時間歐洲皆以霸權姿態立於世。
■....實際上，現在已愈來愈明白的是，歷史上除了一小段時期是工業帝國主義的工具使得西方國家得已達成史無前例的擴張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亞洲居於首要地位。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更必須擺脫歐洲中心或美國中心的歷史觀，以確切理解歐洲人如何調適、在亞洲支配的政治秩序當中找到立足之地。
■荷蘭東印度公司與德川幕府由此建立的關係相當持久，幾乎是一路不中斷地延續到該公司於一七九五年被自己的債務壓垮為止。
■儘管所有人都使用「公司」這個標籤稱呼荷蘭東印度公司，.....確實有若干看起來頗為近似現代公司的特徵，不過，很特別的是這家公司還擁有主權能力，.....對於荷蘭東印度公司最貼切的描述，就是稱之為一個混合型的組織，成功結合了企業與國家的性質。
■...「踏繪」活動:這是德川幕府對臣民要求的一種踐踏十字架的儀式。
■荷蘭在亞洲地區的大使也是一個獨立商業組織的員工，但他們的共和背景表示他們缺乏一個能夠直接拿來當成門面的君主。
■荷蘭東印度公司於一六○二年成立...也就是在一六○九年創立的總督職位。
■一六二四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建立了在東亞的第一個殖民地，衛於當今台南市附近的大員灣。
■如果說語言是人類與動物的分野，那麼書寫就區別了不同種類的社會，為某社會賦予了優勢。如同伯恰斯指出的:「上帝還在這裡添加了另一項恩典，因此不但人類能夠以前者勝過野獸，一個人也能夠藉由這一點勝過另一個人；在所有人當中，有些人藉著運用文字與書寫而被人視為文明有禮、友善合群，也擁有虔誠的宗教信仰，而缺乏這種能力的人則是被視為粗俗野蠻。」他指出，由於新大陸的民族所擁有的記憶工具僅限於語言，因此只能永遠被困在當下。
■一六三四年四月，日本商館的人員(荷蘭東印度公司派駐在日本的人員)得知他們從現在開始必須每年到江戶向幕府將軍致敬。...也就是「參府」，亦即每年造訪宮廷。.....參府在許多面向上而言其實是對於順服的修辭所做出的直接回應。
■....使節團是獲得「接見」，荷蘭人以及他們的禮物只是單純受到「御覽」，而這個用詞也再度標誌了他們的特殊地位。
...日本的記載就比較明白，稱之為「貢禮」(「入貢」或「獻物」)。這些物品不是一名元首送給一名元首以代表雙方友誼的使節團禮物，而是臣屬獻給宗主的儀式性物品。 ........由於效忠關係是互惠的，因此幕府將軍也會回贈「時服」，也就是季節性的服裝，....
■十九世紀的《通航一覽》這部彙編了德川幕府外交關係的文獻。
■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外交上的適應幅度都非常大。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裡，該公司身在日本的代表就經歷了數次的角色轉換，先是荷蘭國王的使者，接著是巴達維亞一位尊貴總督的大使，最後成為幕府將軍中心臣屬。
■一六三五年，德川幕府著手為九州的外國人口和中國人口之間劃定明確界線，限制中國商人及其家人只能居住在長崎。這項決定推升了長崎這座城市的中國人口，不僅人數迅速增加，也促成帆船交通的大量湧現。
■ 由於日本與中國之間的商業往來受到官方禁止(自一五四七年以來就是如此)，因此與中國大陸直接進行貿易的商人其實都是走私販，他們出現在長崎即是直接違反了明朝的法律。
■薩摩藩在一六○九年獲得首任幕府將軍允許入侵琉球王國這座位於當今沖繩的獨立國家。一年後，遭到俘虜的國王尚寧王依照慣例被展示於德川幕府之前，他領導的王國也被迫成為朝貢國。
內容簡介:(博客來)
打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式」的征服史觀，
重新發現東亞，
書寫世界史中的台灣
十七世紀初，一座輝煌閃耀的吊燈，由荷蘭人呈獻給德川幕府，對卜正民《維梅爾的帽子》印象深刻的讀者，也將對本書作者從一件禮物背後投射而出的全球史感到興味盎然。
這件禮物的背後是荷蘭人來到東亞之後，所受挫敗當中較為輕微的一段。荷蘭人發現縱使他們船堅砲利，但海洋並不是空白水域，任由他們行使武力、無往不利，而是一個由法律網格，以及陸上國家不斷輻射出政治權力的場域。
台灣，也在這盞吊燈的背後，起因來自發生在台灣的「濱田彌兵衛事件」。當時雖然荷蘭人宣稱佔領台灣，但幕府卻認為台灣島上什麼人都有，人群來來去去，沒有可稱得上政治實體的組織，遑論承認荷蘭人的統治。
事件中，荷蘭人沒收了台灣原住民從幕府將軍獲得的贈禮，因而觸怒了幕府，日本隨即暫停貿易以示懲罰，令荷蘭東印度蒙受鉅額損失。為了贖罪示好，荷蘭人不惜將台灣長官引渡日本。後來他們發現，這種形同放棄自己司法權的行為，退讓幅度之大令人惴惴不安。為了贖回台灣長官，他們以「荷蘭黃金年代」誕生的文化產物「吊燈」為獻禮，向幕府輸誠。（在此之前，荷蘭東印度已多次獻上西方引以為傲的火藥大砲，但幕府卻不像這次的禮物「吊燈」這般欣喜，這背後又透露什麼訊息？）
荷蘭人除了「伸張對台灣擁有主權」這件事，不被幕府肯認，作者還從另外兩方面呈現荷蘭東印度被迫做出的重大退讓。一是，幕府不准荷蘭東印度以使節身分向日本協商，這等於不承認該公司原先設定擁有國家實質主權的外交地位。另一是，受制於幕府「朱印船」保護制度，荷蘭東印度放棄原先以武力向葡萄牙、中國解決爭端的行事風格。受惠於幕府此一制度，鄭成功和鄭經在與荷蘭人交惡後，仍可安全無虞行使海上，賺取龐大資金，讓台灣早期歷史得以開展。
於是，這間資本雄厚、具世界等級地位的私掠公司，從原先躍躍欲一展身手的鴻圖商人，轉而被塑造成柔順、配合度高、急於討好幕府的臣屬。這是如何演變，又能為全球史注入什麼新理解？
作者綜觀全局，除了描繪歐洲特殊時空下的各國政治如何延伸到亞洲，還比較了荷蘭東印度從東南亞到東北亞的遭遇。另外，更從多視角、多層次的分析視野，突破將各國視為鐵板一塊的單一觀點，呈現各自內部所累積的緊張關係如何時張時馳，進而觸發東亞局勢的演進，讀者可以同時掌握處於動盪時代的荷蘭（共和政體）、日本（幕府、眾藩）、中國（明、清、鄭氏集團）、台灣（原住民、漢人、荷人）多元複雜的互動，讓多線敘事豐富歷史思考，重新探詢東亞的全球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