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夢的剪貼簿
我能從不同的觀察點看到多少種世界,我就能生活在多少種世界裡。
2018年因「瑞典學院」陷入性醜聞,因此備受外界關注的文學獎暫停頒發。
於是今年10月頒發了2018及2019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2018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爾嘉‧朵卡萩(波蘭籍)
得獎原因「在敘事想像上充滿百科全書般的熱情,代表著一種跨越邊界的生活方式。」
2019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彼得‧漢德克(奧地利籍)
得獎原因「富有語言學才能的作品探索了人類經歷的周邊及特殊性。」
透過網路購書也只有三本(繁體):
奧爾嘉‧朵卡萩的《收集夢的剪貼簿》、《太古和其他的時間》
彼得‧漢德克的《冒犯觀眾》
2019.10.11下訂購書,直到2019.10.23 才收到書,想當然耳是從遺忘書之墓裡被喚醒揭牌,從書內頁泛黃可知它們在遺忘與受寵間掙扎,即將瀕臨絕望..。
因為對以「夢」為題的好奇,我先捧起《收集夢的剪貼簿》閱讀。.
譯序 採摘:
《收集夢的剪貼簿》無疑是二十世紀九○年代波蘭文學中的一部奇書。它是由數十個短小的特寫、故事、隨筆節集而成的一部多層次、多情節的小說,無怪乎有的波蘭評論家將其稱為用各色布片縫綴起來的百衲衣。....它是一部文學品種邊緣的小說,在這裡各種修詞風格相互混雜、滲透,是各種文體的雜交:自傳體、隨筆、敘事體、史詩風格甚至議論文體,應有盡有。
《收集夢的剪貼簿》亦是九○年代波蘭文學中最耐人尋味的一部小說,小說中將四個層面(現實層面、哲學思考的層面、歷史訊息的層面、傳記層面)的人和事精確的編織在一起,既斷裂又連貫,始終保持著流暢的風格。
《收集夢的剪貼簿》中真正的主人是夢(白日夢、夜晚的夢、網路上的夢)。夢掩藏著(也乘載著)人的生存意義。
朵卡萩是將「所見夢」、「所思夢」以文字搓揉成一絲絲無以前,也沒有以後的細線,穿過時間的梭子,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一下子上一下子下,原是無色的細線,經一似無意識的編織,所見所思成了繽紛的夢緞錦,緞錦有了類似、有了曾經、有了意欲..的共同圖騰,大夢初醒(閱畢),若還能有夢、追夢,..大好!
先看那沒盡頭的一針一線,或許你也可以解夢、圓夢:
■構成夢的主體至少有三個層次的內容。
第一層是「夢的世界」,即做夢的規律、夢的邏輯、睡著了的軀體表現、不同人的夢彼此之間的聯繫等。
第二層是「作為夢的世界」,這一層主要產生於做夢者無法證明的、無法排遣的疑慮,它認為人們可以醒著做夢,人們可以自以為已經從夢中醒來,而實際上卻仍在夢中。
第三層是「夢中看到的世界」,即半是通過夢揭示的現實,半是做夢的人幻想的現實。
■我在做夢,我覺得時間走得沒有盡頭。沒有「以前」,也沒有「以後」,我也不期待任何新鮮事物,因為我既不能得到它,也不能失去它。
■...當他在裝配自己那講究的雪橇的時候,他對於自己而言壓根就不存在,因為他心裡想的是雪橇,而不是他自己。自己對於自己不是值得去想的有趣的事情。
■或者命名整個月份、整個年份、整個時代,在這些月份、年份、時代中人們以相同的、始終如一的節奏做著相似的夢,太陽出來時便不再感覺到這種節奏。
■汽車再盤山公路和彎道上爬行,有如一隻發灰的甲蟲。冬季,天黑得早,它那對燃燒的眼睛掃視這石頭覆蓋的山坡。它曾受到過祝福。它讓人們認識山外的世界。所有的旅行都由它開始。
■...人們在這種光線裡正匆匆忙忙的穿衣、吃飯,婦女在煤氣灶上烘乾長襪或是為上學的孩子準備三明治,鋪好的床將體溫留到下一個夜晚,燒糊的牛奶冒著糊味,鞋帶回到皮鞋穩當的孔洞中,收音機在播送新聞,但誰也不聽。
■指甲上塗的指甲油脫落了,氧化的頭髮底部出現了黑色的髮根並將淺色的髮梢推向了肩膀。
■黑森林下邊,朝北的方向總是陰。積雪在那裡躺到四月,酷似一條吸附在土地上的碩大的白色寄生蟲。山上有這樣的地方,那裡根本見不到太陽,或者一年中只有某段時間太陽能照到那裡。
■我(蘑菇)會工於心計地一連幾個鐘頭一動不動,既不生長,也不變老,直到產生一種苦澀的信念,以為我不僅控制了人,而且控制了時間。我會在白天和夜晚最關鍵的時刻——黎明和黃昏時長大,那時其他的一切生靈都正忙於從夢中醒來或沉入夢境。
■有誰在什麼時候見過晚秋時節的群山,那時樹上還掛著覆蓋了一層閃亮寒霜的最後枯萎的樹葉,那時比天空略顯溫熱的大地正帶著初雪的花邊飾帶慢慢變成荒野,在乾枯的草地下邊也開始露出它那石頭的骨骼,那時從地平線模糊的邊緣開始滲出黑暗,那時一切聲響突然變得尖厲,像刀似地懸在寒冷的空中——這個人就會感受到世界的死亡。
■...好些令人感到驚奇的事例開頭都很少得到傳揚,因為畢竟缺少見證者,....
■.....一切怨憤、憎恨和絕望的生命都很長。
■...由於在人們的生活和時間上沒有太大的變化——可能的例外就是一年四季的色彩有所更迭——因此人總是生活在持續的現在。
■這世界上,誰也沒有所有權的唯一東西——夢。
■人最重要的任務是拯救那種正在瓦解的東西,而不是創造新的東西。
■彼得想再次看看自己的村莊,而愛麗卡卻想看到見到了自己的村莊時的彼得。
■羊脖子上的鈴鐺叮噹叮噹的響著,使人覺得皮膚發癢;高一點的地方走著個人,扛著一隻偷獵的野兔,在向什麼人招手。煙囪裡的炊煙裊裊上升,鳥兒向西飛去。這畫面持續存在,沒完沒了,似乎是永恆的。是場面巧遇了人,而不是人巧遇了了場面。
■他認定自己寫作的目的是使所有可能的時間、所有的地點和景物並存於一幅畫中,這幅畫將是靜止的,是永遠既不會過時,也不會變化的。
■....宛如死者的靈魂在活人中間走來走去,但由於靈魂不能以任何方式傷害他們,於是活人在提到它們時就說它們根本就不存在。
■因為老先生關心的是愛情,而這是世界上最為估價過高的情感,就其實質而言簡直就是荒謬,因為它源於人的內在的混亂。
■感謝上帝,人有不相信的能力,這真是仁慈上帝的恩典。
■永遠不變的理念是個別事物的「範形」;個別事物是完善的理念的不完善的「影子」或摹本。
■大自然中沒有白色。甚至雪也不是白的,是灰的,是閃著金光的黃色,也可能是藍色的,像天空,或者是黑色的,像石墨。因此白色的台布和被單會造反,因此它們會一個勁地變黃,仿佛想使自己擺脫這種不真實的化裝。
■有人按捺不住一時的興起,在綠色的葉片上塗畫出自己姓名的花體大寫的首字母或者「我愛愛娃」的表白。龍舌蘭養好了那些創傷,卻讓別人的傾訴永遠留在自己的軀體上。
■踏著鋪了梯毯的寬闊樓梯上樓。樓上是臥室,還有兩間大講堂。它們或許曾是舞廳?它們的鑲木地板對所有種類的舞步都還記憶猶新。
■我能從不同的觀察點看到多少種世界,我就能生活在多少種世界裡。
■神聖的老年,死亡的黎明
從肉體上攫取的時光
突然的死亡,意外的死亡
死亡——像草叢中踩出的小道
勞而無動
推而不動
拼而無變
行而不達
言而無聲
■老年人看來到處都相像,構成老年人生活內容的無非是漫長的清晨,伴隨著一動不動地懸在屋頂上方黏糊糊的太陽艱難度過的懶洋洋的午後,拖拖拉拉的電視連續劇,被拉上了的窗帘。
....這種狀態可能只發生在老年。這是一種無為的狀態,也就是說不採取行動去爭取什麼,而如果已經開始幹了,那就慢慢幹,仿佛關心的不是活動的結果,而是活動的本身,是活動的節奏和旋律。
■世界變得漆黑一片,所有的亮光都匆忙退縮,然後突然盡最後的力量聚為閃電,來了個中心開花猛擊著黑暗。
■既然每件東西,哪怕是最小的東西都是較大的東西的一部分,而較大的東西又是那些巨大的、強有力的過程的一種因素,那麼每件最小的東西,作為整體的一部分,便必然具有某種意義。
■某種成熟的退化,某種沒有任何人的幫忙而自行出現的美,這種美是時間最上相的面孔。
內容介紹:(博客來)
2018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爾嘉.朵卡萩向榮格致敬的究極想像之作
1999年波蘭尼刻文學獎、入圍2004年IMPAC都柏林國際文學獎決選
新魯達位於歐洲的心臟地帶,曾是個身分不明的地方,過去屬於波蘭、德國、捷克、奧匈帝國,現歸屬波蘭,語言與邊界的更迭造成此地生活的特異性。
敘事者與她的丈夫R搬來這裡居住,她是一個收集夢的人,收自己的夢與他人的夢,她發現了這個地方藏著許多祕密,藉由與奇特的鄰居老婆婆瑪爾塔的交往,從中得知許多當地的奇聞軼事、過往的歷史,以及生活的見解。
夢的獨白與對白穿插在文本中,交疊錯綜著現實生活的風俗民情刻畫、自我對話的哲思、歷史訊息的隱藏符碼、超現實的神話傳奇軼聞等,將整體交織成一部層次豐富、思維飽滿的多稜鏡,提供各個面向的觀照。因此,穿過敘事者的意識層,可以發現這部小說的主角其實是夢,夢掩藏著也承載著人的生存意義,敘事者試圖從中獲得什麼,端視讀者從中讀到了什麼,這是一部有著高度互動性、可撕黏性的文本。
情節以非線性剪接的方式呈現,接連出現的夢,彷彿呼應著榮格的「同步性」,將一幕幕非偶然的偶然,排演出一場多重意義的群舞:時間的秩序、空間的界線、意識的刻度、情感的對位、信仰的永恆、生活的本質、死亡的勝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