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聲喧嘩
倚闌杆東君去也,霎那間紅日西沉,燈閃閃人兒不見,悶昏昏笑話無心
以一個閱讀者身分來說,總以自己喜歡的題材、描寫方式及文字力等等去挑選書籍閱讀,在王安憶的著作中已閱讀過的有《天香》《長恨歌》《上種紅菱下種藕》《啟蒙時代》《桃之夭夭》等,那是一個在我閱讀記憶裡能引我入書、入景、同歌、同泣的作者,更是一個描寫上海景緻、人文、禮俗、過去當下及女子困境、心境、枷鎖解放,我所認為的獨一且無可取代,誰來寫就少了些味,『好似上海文學在王安憶;好似王安憶文學在上海』,就像有人欲寫『高密東北鄉』必定會迷失於莫言的紅高粱裡一樣。
作者透過一些真實、一些想像創作出無限的時間與空間,才讓閱讀者神遊無阻!
在《眾聲喧嘩》一個陌生的王安憶出現,有些抽象是在議事是在論事,怎麼解讀都好,或許這就是她的套。在此書中可窺見作者的思路與思辯!
王安憶筆下《眾聲喧嘩》的世界依然是上海,是蛻變中的當代上海。但是她關心的顯然不是作為物質化的城市的變化,作者把關注點放在傳統的上海市民文化心理如何遭遇商品經濟大潮的衝擊,而開始在精神領域的緩慢變化。
在《眾聲喧嘩》裡,作者再一次書寫經濟劇變中的上海對普通居民精神生活裡產生的衝擊力,以致造成上海傳統的瓦解和蛻變。
■那時候,對面沒有層巒疊嶂的高樓,天際線低矮而且平緩,路卻是狹窄的,不像現在開拓得寬和直,所以就也會有開闊的錯覺。
■在午後一兩個鐘點裡,永恆與短暫,不變和變化就這麼交替更迭,將時間的概念從一個極端推向另一個極端。說起來,還是光線作祟,它干擾著視覺的同時也影響著認知。
■「閒話講講,白飯吃吃」,意思是說歸說,不能當真。
■坊間流行的說法是,寧與蘇州人吵架,不與寧波人講話,那是講不過寧波人呀!寧波人說話強硬,因為有底氣,硬的出來。
■年輕的保安呢,可是個笨人,但又不是不聰明,但聰明人實際上是笨的。
■這個人工的世界,從億萬年的蠻荒裡進化過來,無數次基因變異,下了一個蛋,此時又與母體邂逅了。
■歐伯伯每天都要盤點的,和從前一樣,角角落落裡的出入都要核算進去,錙銖必較,這才叫軋帳。
■中國民間歌謠〈掛枝兒〉:泥人兒,好一似咱兩個,捻一個你,塑一個我,看兩下裡如何?將他來揉和了重新做,重捻一個你,重塑一個我,我身上有你,妳身上有了我。
■城市裡的建築,都是回音壁,所謂市聲,就是回音的總和。建築的立面撞擊著聲音,不一定是單一路線的來回,更可能是三、四、五、六,無窮無盡回環交叉的反射。由於建築材質硬度密度不同,回音的效果就也不同。有時候減弱,有時候增強,無論減弱還是增強,總歸是變形,與最初的聲音完全不同。所以,我們千萬不要相信我們的耳朵,耳朵接受到的訊息其實並不針對我們的問和答,是不相干的。許多戀人絮語就這麼錯接和錯失,墬入虛枉。
■梧桐樹不也叫懸鈴木。
■倉頡造字時,天降粟米,鬼神哭泣。至少在外形上,字和稻穀有所相像,都是一粒一粒,落地生根,開花結果,一個落在田裡,一個落在紙上---紙也是天工開物之一種。田裡的收成是莊稼,紙上的則是莊稼的秘密,這就是神鬼哭氣的緣故吧!洩了天機。
■文字這一種文明的產物,是極精準的符號,而戀人絮語卻漫無邊際。說是「絮語」,指的也是形狀,它是一種絮狀物,而文字光滑乾爽,拾起來是一粒,落下去是一片。它至少篩過兩遍,第一遍篩去的是所思所想,第二遍篩去表情表意。我們寫的愈多,篩的愈多。所以稻米的秘密還是在稻米裡,文字反而將秘密藏得更深,好比象形字不停地簡化,簡化,簡化到誰也找不到象形的原物,神鬼哭過一聲之後便是竊笑不已。
■「倚闌杆東君去也,霎那間紅日西沉,燈閃閃人兒不見,悶昏昏笑話無心」,謎底是一個「門」。
■玻璃!玻璃是光粒子的家,你看街兩邊的玻璃鋪子,櫥窗裡、貨架上,從地面堆到天花板,全是玻璃,可不是一張網?透明網。光遇到玻璃,可說遇到了冤家,它是光的捕獵手。光呢,是玻璃的獵物。
■或者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偶然性。這就有些類似命運了,像宿命。一切都已經安妥,我們不過是按順序經歷一遍,但是----這也是奧妙所在,我們必須什麼都不知道,無法預計結果的經歷一遍,做出清醒或盲目的抉擇,因為清醒與盲目是作為條件而納入機率的計算。
內容簡介(博客來)
這麼多聲音裡,哪一句是戀人絮語?
王安憶筆下的每一座城市,都像自己對深擁著的戀人耳語,如此款款深情,喃喃繾綣。
我們的生活也許貧脊而孤獨,但全因喧嘩的眾聲,我們因而感受存在,因而悲喜。
在生命的眾聲中,《眾聲喧嘩》是王安憶置身文明城市表達原始的欲望,書寫啟發人類、豐腴靈魂的另一頁。
寫小說的人,尤其是我這樣的現實派,可能不太喜歡特別傳奇性的東西,倒是對生活的表象,尤其是那種日常性的東西會比較感興趣。--王安憶
《眾聲喧嘩》收錄王安憶最新中篇小說〈眾聲喧嘩〉,以及〈愛套娃一樣愛你〉、〈釋夢〉、〈林窟〉、〈戀人絮語〉、〈閃靈〉、〈遊戲棒〉、〈陽光下的魅影〉、〈流螢〉等短篇作品。生活在上海,以上海作為寫作背景和舞臺,王安憶說:「我的全部經驗就在其中。」然而上海之外,書寫布拉格、巴黎、羅馬等城市的王安憶一樣精采,她的筆像針一樣細利,穿走於布疋般皺褶、複雜的心,織縫出的《眾聲喧嘩》,是她最理性與感性的書寫。
本書主軸中篇小說〈眾聲喧嘩〉,主要書寫上海市井小人物的故事。三個市井小民主角:一個在上海待了大半生,深諳人性的「歐伯伯」,因病癒後說話吃力,為不給兒女添麻煩又能打發餘生,他開了一個幾乎無利可圖的鈕扣店排遣寂寞;另一個高大英俊卻善良到不諳世故的社區保安「囡囡」,因口吃拙於言,與歐伯伯一見如故。兩人的寡言,參差對照著生活中喧嘩的眾聲。另一位是小店出現的不速之客、東北女子「六葉」,以賣衣維生,幹練潑辣又能幹,她的出現,將會在上海這座大城的邊陲,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波。
孤獨、瑣碎和日復一日的生活,三人相處之間混合著彼此關懷的些許溫暖,然而,原本淡泊的友情,卻演繹出睿智與激情情結,他們將上演一段上海市井傳奇。《眾聲喧嘩》描繪偌大的上海城,猶如刻畫著生命荒涼而安靜的角落,令人低徊。
〈愛套娃一樣愛你〉是寓言式的人生記錄。王安憶用魔幻的筆觸,以層層相套的俄羅斯娃娃做譬喻,悲憫卻不著痕跡地釋讀人一生的簡史。
〈釋夢〉,將城市的歷史建築在潛意識裡更為深遠的夢境之城上,一個個夢境憑藉其間若有若無的聯繫,以及如謎語般的詰問,構成囈語般的詩篇。
〈林窟〉是關於記憶的書寫。什麼才是永恆?作家從自身出走,走向大自然,在山體林窟中探索生命與時間,以及回憶四十年前母親走過之路的史前般記憶。
〈戀人絮語〉明寫情話,暗裡卻是對這個城市聲音的記錄,我們如何在嘈雜擾攘的市聲中,張開耳朵聽見曖昧又簡單的戀人絮語?
〈閃靈〉從布拉格的光拉開序幕。王安憶敘說布拉格給予她的感受,有如天地自然成形的光的神祕感,使人聯想及悠忽的愛情。布拉格的光、玻璃、木偶,這三者的合謀是什麼呢?它們的原始性加上文明程度,再加上現代性,孕育的果實是什麼呢?作家說是愛情。作家在老城市裡,遇見自己深邃的老靈魂。
〈遊戲棒〉裡作家在巴黎櫥窗偶遇昔日熟稔的遊戲棒,觸發作家在面對巴黎的老建築下與對自己生長的上海疾速變遷,形成強烈熟悉而陌生之感。這被誘發的回憶,令她一發不可收拾。
〈陽光下的魅影〉是王安憶的羅馬經驗談。昔時的羅馬古城於今日的作家眼中,是怎樣的一番風貌?侷促逼仄?什麼都要疊加起來?擠著來?不,作家的羅馬處處驚喜,像漫遊仙境的愛莉絲。
〈流螢〉寫熱帶南亞的凋零礦區,那熱帶植物與蟲獸生機蓬勃的雨林,處處流淌黏乎乎,溼答答的愛與性欲。遍地的流螢是流鶯,流螢也是穿行三千米底下挖掘雪錫礦產的老礦工。流螢是一種倏忽而去的幽光,也是一縷魂魄。
王安憶特別鍾愛「眾聲喧嘩」這個書名,因為它可以涵蓋很多東西。面對眾聲喧嘩的世界,王安憶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我的生活與歐伯伯很像,他是賣鈕扣的,我是寫字的」。
王安憶以她特有的靜謐之心傾聽著喧囂的眾聲與眾生,並為人們呈現上海這座城市不斷變幻卻清淨如一的靈魂。
本書特色
繼上海顧繡傳奇《天香》之後,王安憶續勘城市集體情感與記憶,再現上海灘市井小民生命傳奇!
關注上海的邊緣小人物與生活,探討城市與愛情的深情書寫!
王安憶以高度詩意的語言,探問市井生活、記憶、愛情、文明反噬等主題,記錄與回顧我們已然失去或者尚未失去的簡單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