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的哲學
老張的哲學是「錢本位而三位一體」的。其實就是以「錢」為本位,就老張而言,管它幾位都是一「體」,這「體」可以說是任何事,而都以「錢」為中心。所以也可以說是老張的市儈哲學,也可以說本書故事從一個守財奴、吝嗇鬼說起。
這是我閱讀老舍的作品第十本,如果要找一個作家與老舍做對照,我會選擇法國作家巴爾札克。原因:
1.巴爾札克一生寫盡了法國社會中的兩千四百多個人物的典型,而老舍一生說盡了北平社會中的平民。
2.巴爾札克創作了《歐也妮‧葛朗臺》(連結),而老舍創作了本書《老張的哲學》。二書中大意都是在述說守財奴、吝嗇鬼,只是中西有別,但好似人類不管哪一個時代,哪一個階層都少不了這一號。
3.當然巴爾札克與老舍不同的地方也很多,例如巴爾札克死於咖啡因中毒,老舍是不甘受文化大革命的羞辱,投太平湖自盡。不過相同的都是以生命寫下各自人生最後一個人物。
老張的哲學說白了就是老張的人生哲學,老張的人生哲學也就是他「生活」的哲學,當然他的哲學也是要有其他人的哲學相配合,肯接受,無法不接受,無奈的接受,不知情的接受,否則故事沒辦法開啟,社會事就沒有了因果!而你我間好像也從不缺這號人物,不小心您對號入了座,我可從不借錢,雖然不富也不缺錢,所以別找我!找老舍!
老張「錢本位而三位一體」的哲學也延伸了各個支系:
老張的哲學《退化論》:
沒有理由!為什麼必要吃東西?為什麼不像牛馬般吃些草喝點水?沒理由!
老張的哲學《二支論》: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
老張的哲學「政治哲學」:
凡公事之有納入私事範圍內之可能者,以私事對待之。
閱讀了老舍的作品有十本了,其中我最喜愛的有二:
1.《茶館》(連結),這是一本1950年代創作的話劇劇本,幕前、幕與幕之間以快板(須留較長時間,以便人物換裝,相當於現今的報幕)略略介紹劇情,現今如此表現的方式不多了。可以說是傳統藝術的表現方式,或說文化演變中的一個藝術轉型介質。是一個文化演變中的傳承、轉型的紀錄。是過去的形式演化成現今的形式。
2.本書,除了以老張的哲學為核心,也間接地勾畫出多元人生哲學的樣貌,在人類的舞台上一起一落,相互交疊,揮灑出社會氛圍的不同色彩,然我認為最珍貴的是在舊社會落、新社會起,舊思想將落、新思想將起,舊禮儀、新禮教參差的時分,人們的人生哲學有了衝擊、適應、改變...。
這是我閱讀本書時的關注。
哲學說不清、理不清,人生還是當過!淡過!笑看!
■一陣陣的熱風吹去的柳林蟬鳴,荷塘蛙曲,都足以增加人們的暴躁之感。詩人們的幽思,在夢中引逗著落花殘月,織成一片閒愁。富人們乘著火艷榴花,繭黃小蝶,增了幾分雅趣。
■好人便是惡人的俘虜,假如好人不持著正義和惡人戰爭。好人便是自殺的砒霜,假如好心只是軟弱,因循,怯懦。
■對哭——對著知已的朋友哭——和對笑,是人類僅有的兩件痛快的事。
■有錶的當不了晚睡晚起誤了事,沒錶的也可以事事佔先。....太陽漸漸的向西山後面遊戲去,大地上輕輕的鎖上一帶晚煙,那是「無錶可帶」的鄉民們就寢的時候了。
■幾隻白鷺,靜靜的立在綠荷叢中,等候著劫奪來往的小魚。
■每個人有他自己異於別人的生趣與事業,不能一樣,也無須一樣。
■新年!難道不是?
快樂!為什麼不?
賀年!誰敢不去?
「!」對了!「?」自尋苦惱!
■常人好的事,他不好;常人不好的事,他好。常人為自己打算的事,他不打算;常人為別人不打算的事,他都張羅著。
■普通人對於下過獄的人們,往往輕描淡寫地加以徽號曰「土匪」,而土匪們對於下過獄的人們,瞻以嘉名曰「好漢」,那一個對?不敢說。
■發財的人,走路看地;作詩的人,走路看天。
■典當鋪裡沒有抵押品,餅舖裡不欠錢,穿著新大褂,而且袋中有自由花的兩角錢,那就是死的時候!
■人們當在愁波患海之中,縱身心微弱,也會扎掙著往前幹,好像愁患的鏈鎖箍往那條迎風欲倒的身體,欲死而不得。
內容簡介:(誠品)
老張是舊北京的一個惡棍。他身兼「兵、學、商」三種職業,信仰「回、耶、佛」三種宗教,他信奉的是「錢本位而三位一體」的人生哲學。所謂「老張的哲學」,其內涵和實質是赤裸裸的市儈哲學。小說以老張為自己抓錢而不惜采取惡劣手段拆散兩對戀人的情節為主線,批判了這種市儈哲學。
老張的哲學是「錢本位而三位一體」的。
他的宗教是三種:回,耶,佛。
職業是三種:兵,學,商。
言語是三種:官話,奉天話,山東話。
甚至於洗澡平生也只有三次。洗澡固然是件小事,可是為瞭解老張的行為與思想,倒有說明的必要。
老張平生只洗三次澡:兩次業經執行,其餘一次至今還沒有人敢斷定是否實現,雖然他生在人人是「預言家」的中國。第一次是他生下來的第三天,由收生婆把那時候無知無識的他,像小老鼠似的在銅盆裡洗的。
第二次是他結婚的前一夕,自對的到清水池塘洗的。這次兩個銅元的花費,至今還在帳本上寫著。這在老張的歷史上是毫無可疑的事實。至於將來的一次呢,簡言之,就是「洗屍」。
營商,為錢;當兵,為錢;辦學堂,也為錢!
同時教書營商又當兵,則財通四海利達三江矣!
此之謂「三位一體」;此之謂「錢本位而三位一體」。
依此,說話三種,信教三樣,洗澡三次,……莫不根據於「三位一體」的哲學理想而實施。
打人就要費力氣,費力氣就要多吃飯,
多吃飯就要費錢,費錢就是破壞他的哲學,老張又何嘗愛打人呢?
但是,這次不打,下次就許沒有一個認罰的,
豈不比多吃一碗飯損失的更大?
老張的學堂,有最嚴的三道禁令:
第一是無論春夏秋冬閏月不准學生開教室的窗戶;因為環繞學堂半里而外全是臭水溝,無論刮東西南北風,永遠是臭氣襲人。不准開窗以絕惡臭,於是五十多個學生噴出的炭氣,比遠遠吹來的臭氣更臭。
第二是學生一切用品點心都不准在學堂以外的商店去買;老張的立意是在增加學生愛校之心。
第三不准學生出去說老張賣鴉片。因為他只在附近煙館被官廳封禁之後,才作暫時的接濟;如此,危險既少,獲利又多;至於自覺身分所在不願永遠售賣煙土,雖非主要原因,可是我們至少也不能不感謝老張的熱心教育。

